傍晚下班推开门,往搪瓷缸里抓把茉莉花茶,热水一冲,茶叶打着旋儿浮起来,蒸汽缭缭绕绕的,恍惚觉得这股子烟火气里,藏着千年前洛阳城某个醉汉的酒气。
就像朱敦儒写《鹧鸪天·西都作》时,定是把盛唐最后的余韵、少年最野的疏狂,全泡进酒坛里了。
《鹧鸪天·西都作》
宋 · 朱敦儒
我是清都山水郎,天教分付与疏狂。
曾批给雨支风券,累上留云借月章。
诗万首,酒千觞。几曾着眼看侯王?
玉楼金阙慵归去,且插梅花醉洛阳。
你想想北宋末年的洛阳城,洛水波光还没被战火撕碎,朱敦儒那时候年轻得像刚抽芽的柳条,天天趿拉着布鞋底在洛水边上晃悠,活脱脱把自己过成了山水里的野郎中——老天爷偏要把“疏狂”这味药,分给他当命根子。
这股子劲,跟咱中年人加班到深夜,瞅着写字楼玻璃上自己疲惫的脸,突然想喊句“老子不伺候了”的心情,简直一个模子刻的!只是他更疯,真敢管老天爷“批条子”要风雨,找云朵借月亮,把天庭当自家后菜园子折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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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洛阳城里,酒旗斜斜挑着风,他揣着酒壶从朱雀街走到天津桥,鞋底沾着槐花,路过权贵的车马时眼皮都不抬,酒葫芦撞得叮当响。
你看他第一句就喊“我是清都山水郎”,清都是天宫啊!现在谁自我介绍敢说“我是天庭办事处主任”?
但他不是瞎吹,“天教分付”——老天爷特许的狂,跟咱中年大叔喝了点酒拍胸脯说“当年要不是……”一个逻辑,只是他把吹牛皮吹成了仙风道骨。
然后更绝,问老天爷要“给雨支风券”,写“留云借月章”,这哪是凡人?简直是把天地当职场,跟领导要资源似的!
你想啊,咱现在跟客户要预算还得低三下四,他直接跟老天爷拍桌子:“给我批个管风雨的条子!” 末了还得补句“累上”——我都写了好多回申请啦,把撒娇耍赖都掺进狂里,野得可爱。
再看“诗万首,酒千觞”,不是真写了一万首诗、喝了一千坛酒,是说这辈子就认诗和酒这两样活计,跟现在有人说“我就爱钓鱼,钓它个天荒地老”一个意思,狂得实在。
但狂到“几曾着眼看侯王”时,味道变了——现在网上骂老板都得匿名,他直接公开叫板权贵,相当于在公司年会上怼董事长“你算老几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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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他怼得漂亮,因为后面接了“玉楼金阙慵归去”——天上的金銮殿我都懒得去,我就爱洛阳城插着梅花醉倒。
你品品老巷子里铁匠铺的火星子,溅在锈红的铁板上,叮叮当当响着不认命的劲,他把对世俗成功的不屑,熔进了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的温柔里——梅花是冷香,洛阳是暖酒,冷与暖撞出的,是中年后才懂的清醒:不是不想赢,是赢的样子太无趣,不如醉在自己喜欢的烟火里。
周末去公园遛弯时,别光盯着手机回消息,学学朱敦儒“管风雨借云月”的疯劲——看柳树摇枝,当是风在递纸条;看云朵聚散,当是天在写情书;遇到开得野的花,摘一朵别在衣襟上,哪怕被老伴笑“老不正经”,也学学他“插梅花醉洛阳”的憨劲。
就像小时候偷摘邻居家的石榴,现在偷摘生活里的诗意。晨雾是老天爷批的“借云券”,晚霞是没还完的“留月章”,咱把这些零碎往口袋里一塞,日子就成了自己的山水郎任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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管他房贷车贷,先做一天天地的野主人——去菜市场时,闻闻小葱青蒜的土腥味,当是山林里的草木香;等公交时,看梧桐叶在风里翻跟头;给孩子辅导作业到崩溃时,把台灯暖光当月亮借的,心里默念“累上留云借月章”,气都消了大半。
现在你再读“且插梅花醉洛阳”,会不会想起年轻时把野花别在衣襟的自己?就像老凤凰自行车的铃儿,现在换成了电动车的提示音,但响起来时,总还藏着点当年在风里撒野的劲。
下次路过花店,看见枝头的红梅时,你会想起朱敦儒醉眼朦胧里的洛阳城吗?或者某天暴雨突至,你会不会笑叹一句“这雨,像是谁批的券”?
中年人的狂,早不是年少时的横冲直撞,是把天地壮阔揉进柴米油盐后,还能对着蒸汽腾腾的搪瓷缸,梦见自己管风雨借云月的模样——这模样,是诗,是酒,是我们没被生活磨平的、闪闪发亮的骨头。
下次看见枝头梅花时,你会想起洛阳城里那个插着花醉倒的朱敦儒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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